大雪入深山，谒金塔寺
雪厚而硬。山路谦逊得
如一条闪闪发光的河
逆流而上，密林提供的庇护足以
让我们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尘世
天空在树顶上，自顾自地蓝
我知道自己在三維世界的夹层里
努力想获得的通透，与山崖上
石窟里的幽暗，本质上是同一种东西
抬头看，崖壁上洞窟小如天眼
红色砂岩大如天幕
在神的眼皮底下，我就像
一根被雪包裹着的松针
安静，渺小，倔强。时刻
用冰川的体温抑制着自燃的冲动
他们的背影在祁连雪松的树荫里
越走越小。好像
阳光和雪地的双重明亮
上下挟裹，正在将他们慢慢融化
我想跟上去。但
神给了我另一种视角
让我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
尘世的喧嚣渐渐隐入
寂静的山林中
在“熊出没”的标志牌下
躺在雪地上
感受一头熊
笨拙的激情
这种天真的野性可能是
幻觉导致的。也可能是
被唤醒。其实熊一直在暗处
不安地注视着我们
我们也同样不安地
警惕着它。也许我们
本身就是同类，当
我的身体压在它的脚印上
本能地惊惧
并不代表灵魂的拒绝
躺在雪地上与高高的祁连雪松对视
想起井底之蛙，天空更加高远
突然对存在萌生幸福感，但时间
不会永恒。一瞬间
和一万年相比，并不会
留下更多遗憾
感觉到渺小是一件幸运的事
雪粒一样，被阳光抚慰着
甚至感觉不到
自己在慢慢消失
山海经
三月五日进山
风大，阳光明媚
累了，坐在向阳的山坳里读《山海经》
一批探险者进去了
我听见有人在谷底大声说：
瞧啊，山崖上的那个人
那声音
仿佛来自远古时代的一只海龟
武强华 有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诗刊》《星星》等，出版诗集《北纬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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