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魏在江 罗健京
提 要：英语“冠词+名词”表类指概念生成于对事物的内部和外部空间量化。本文通过内部空间量化分析,发现“冠词+名词”表不同类指概念的动因在于其内部不同的概念特征;通过外部空间量化分析,发现当“冠词+名词”表类指概念时,其所指物体或物质从外部概念化为一个外部量点,通过突显内部“任意单量点”、“典型单量点”、“任意多量点”和“全量幅”概念,生成了“以任一量点为代表的类”、“以典型量点为代表的类”、“以任意多量点为代表的类”和“以量幅为代表的类”四种不同的类指概念。
英语冠词是英语语法中的一大难题,也是非母语习得者的学习难点(Master,1990; Robertson,2000; Swan,2005/2009: 51;时健、张京鱼、陈锋,2019;邵士洋、吴庄,2017)。英语冠词的意义和用法十分复杂(Wahid,2013),其中以类指尤为突出。举例说明:
(1) 鲸鱼是哺乳动物。
a. The whale is a mammal.
b. A whale is a mammal.
c. Whales are mammals.
(2) 指南针最早是中国发明的。
a. The compass was first invented in China.
b.*A compass was first invented in China.
c.*Compasses were first invented in China.
例(1a)、(1b)、(1c)都能表达“鲸鱼是哺乳动物”的类指概念。然而,在例(2)中,只有例(2a)才能准确地表达“指南针最早是中国发明的”,这其中的理据何在?对此,Quirk et al. (1985: 281-286)、Langacker(1991b: 96-107)、Sommerer(2018)等前贤有过相关探讨,但仍有不足之处。本文聚焦英语“冠词+名词”表类指现象,拟提出冠词的空间量化视角,追问其生成的认知理据,着眼于英语冠名结构表类指的动因及生成,以期为英语“冠词+名词”的意义和用法做出解释。
前人时贤从传统语言学、形式语言学、认知语言学对英语“冠词+名词”表类指现象有过探讨。从传统语言学角度看,研究或侧重英语冠词表类指的语义结构(Jespersen,1924/1958: 203-205),或侧重其语义和语用特征(Quirk et al.,1985: 281-286; Huddleston &Pullum,2002: 406-407; Swan, 2005/2009: 59-60; Huddleston et al.,2022: 124-126; 周之鉴,1986; 章振邦,2017/2018: 75; 薄冰,2017)。然而,这些研究皆停留在描写层面,未对其深层动因做进一步的解释性分析。形式语言学研究探讨了类指与非类指的关系,为何冠词可以兼具表达类指与非类指功能的生成理据(Hawkins,1978/2015: 214-221),以及冠名结构表类指与谓语动词之间的句法—语义互动(Lyons,1999: 179-198)。较传统语言学而言,上述研究站在生成语法的理论高度对冠名结构表类指的生成理据进行了区别性阐释,但对零冠词表类指的概念特征和生成未有涉猎。从认知语言学角度看,研究或基于Fauconnier(1994/1998)的“Mental Spaces”理论对英语冠词表类指同实例之间的心智联系进行探讨(Langacker,1991b: 96-107),或借助“基线与阐释”理论提出冠词的阐释功能(Langacker,2016: 424),对现代汉语类指结构的语义建构机制进行认知分析(马辰庭、王义娜,2021),或从概念转喻和概念合成进行认知机制分析,但缺乏对不同类指意义背后认知动因、以及“零冠词+不可数名词”表类指的探讨(Radden,2009),或从识解的角度进行概念化分析,突显了冠词的功能,却忽视了名词对类指的作用(White,2010),或从构式语法和语法化角度对冠词类指用法的历时演变进行刻画(Sommerer,2018; Schmuck,2020)。这些研究从认知角度对冠词的类指用法进行了概念层面的阐释,但尚未深入英语冠词表类指概念区别的认知动因或过程。总体上看,已有研究对英语“冠词+名词”表类指现象有一定的事实描写分析、生成理论解释和认知理论阐释,但对类指概念的区别尚未达成共识,类指概念生成的动因与过程,及其与非类指概念的意义关联缺乏统筹认知和系统阐释。
我们认为,造成上述不足的主要原因之一,在于已有研究尚未对冠名结构表类指概念特征的动因及其生成过程展开充分探讨,导致研究描写过多而解释不足。冠名结构的概念化不仅只看冠词本身的指称功能,还要看与其共现搭配的名词,以及分布的语境(Becker,2021: 37; König,2022)。鉴于以往研究不能直观地呈现冠词的限定特征和名词特征,更不能体现类指实现过程的深层理据,及其与非类指之间的语义关联,我们有必要提出空间量化视角来解释为什么英语“冠词+名词”会产生不同的类指概念,它们是怎样生成的。
本研究根据认知语言学家Langacker(1987ab)的Bounding理论提出冠词的空间量化视角。空间量化是概念化的一种方式,即给事物赋予“量”概念的过程。“量”指事物的存在状态,是一种空间“量”(Charlton,2006: 3-4)。根据存在状态的不同,事物可以被空间量化为量点或量幅。基于人类的一般认知,空间中确定的、闭合的、离散的、具整体性的物体,最终量化为量点,例如,APPLE、BOOK、CAT。而空间中不确定的、开放的、连续的物质,最终量化为量幅,例如,BEER、PUDDING、RICE等(Langacker,1987a: 187-209; Langacker,1987b; Langacker,1991a: 63-74; Wickens,1992: 180-189; Bloomfield,2002: 280-281; 沈家煊,1995; 黄国营、石毓智,1993)。冠名结构表类指的空间量化体现为内部和外部空间量化(以下简称内部量化和外部量化)。内部量化是对冠名结构中冠词和名词所指事物的量化,外部量化是对类指概念所指事物的量化。由于类指概念不突显事物在数上的差异,并且对物质而言是量,而不是数(Jespersen,1924/1958: 203),因此类指概念的区别及生成也主要体现为量的区别与生成。
内部量化可以解决冠名结构表不同类指概念的动因问题。冠词在内部量化过程中起限量的作用,名词则起提供量的作用。在类指中,a/an、the和zero根据其语法意义分别指向单量、定量和全量这三种限量意义。名词指向量点或量幅意义。冠词通过其本身不同的限量意义,对其后所修饰名词所表示的量进行限定,两者互相制约最终在特定的语境中产生不同的类指概念。量点与量幅概念的应用有助于区分可数名词与不可数名词指类的区别与用法。
外部量化可以解决冠名结构表类指概念的生成过程问题。要实现类指,冠名结构生成的概念应等于名词概念的全部(Lyons,1999: 179),因此冠名结构所指实例在空间上外部量化为一个闭合的外部量点。由于名词所指概念存在量点(例如,WHALE)和量幅(例如,MILK)之分,再加上冠词的不同限定意义,从而在特定语境中产生不同的类指概念。
可见,空间量化可以向习得者清晰展示冠词和名词是如何生成类指概念的。本文先对冠词的限量意义及其后名词的量进行内部量化分析,在此基础上,对冠名结构表类指概念的形成进行外部量化阐释。
语言是形义结合体,任何语法标记都负载语义值。冠词作为一个语言象征单位也是形式与意义的结合体。冠词在形式上,分为a/an,the,zero(零冠词)三大类。句法功能上,冠词不可独立使用(Quirk et al.,1985: 254),只充当具有指称功能的标记(Becker,2021: 37-38; König,2022)。语义上,冠词具有限定意义。在英语中,没有冠词的限定,名词的意义等于词典上的词条意义,是不具有实际意义的抽象词概念。这种抽象词概念停留在可能世界中,当且仅当名词受到限定词的限定之后才能实现指称功能(Becker,2021: 37; König,2022)。可见,语言的限定词系统实现了名词性成分的语义功能(Langacker,2016: 422)。在具体语境中,说话人的话语都有所指,例如,母亲对孩子说“Milk is good for your health”,这里的“Milk”一词并不是词典上对于“牛奶”的解释,而实指孩子平常喝的牛奶。“Milk”之所以能实现所指,是因为零冠词的限定作用。我们认为,英语名词前必须有限定词才能通向实际世界,零冠词的零形式也赋予了它实指功能。
冠词的限量意义不同,名词所指量点或量幅不一,或者语境的不同让冠名结构有了特指与类指之分。试比较:
(3) a. Dragons may fly, buttigerscan move fast when they want to. (MAG: Futurist,2006)(1)本文语料大部分来自美国当代语料库(COCA),出处随文标记。个别语料系作者自拟。
b. There’s a drive-through open zoo where you can check out lions,tigersand rhinos from the safety of your car. (BLOG: CNN Travel,2012)
词典中,Tiger指“A LARGE WILD ANIMAL OF THE CAT FAMILY, THAT HAS YELLOWISH FUR WITH BLACK LINES AND LIVES IN PARTS OF ASIA”,所有具备该内涵的对象的总和便是“tiger”的词概念。据此,例(3a)中的TIGERS指代类别,即说话人想表达的是名词概念所指事物的全体(Lyons,1999: 179)。而例(3b)中的TIGERS表示特指,即只指称饲养在特定野生动物园中的老虎,而不是类指全部的老虎。
根据冠词及其类指用法的定义,借助“the Corpus of Contemporary American English” (Davies 2008—)以及相关冠词书籍,我们将搜集到的英语“冠词+名词”表类指的语料按形式分为“a/an+单数名词”、“the+单数名词”和“零冠词+复数名词/不可数名词”这三大类(本文探讨三大类常用形式,对于“the+复数名词”表类指的特殊情况另文探讨),分别对它们的动因及生成进行空间量化阐释。
4.1 英语“a/an+单数名词”表类指的动因及生成
*本文采用内部量化的方法对为何英语“a/an+单数名词”表类指进行分析,采用外部量化的方法对英语“a/an+单数名词”表类指概念是怎样生成的进行阐释。
1) 英语“a/an+单数名词”表类指的任意单量点特征
图1. 英语“a/an+单数名词”表类指的任意单量点特征(2)本文图画创意皆源自White(2010)。
与“the+单数名词”表类指不同的是,“a/an+单数名词”表类指具有任意代表性,而非典型性。“a/an+单数名词”表类指允许反例存在(Radden,2009: 199)(如图1除鲸鱼之外的那一条小鱼)。例如:
(4) a. She set a good example for us showing thata womancan do better thana man. (ACAD: The Ecumenical Review,2019)
b.The manrepresents God’s strength and his masculinity and they go out and they work.(SPOK: NIGHTLINE 9: 01 PM EST,2014)
例(4a)就能说明“a woman”和“a man”表类指在内部量化中的任意单量点特征,以及它的代表性与反例的包容性。例(4b)说明了“the man”表类指在内部量化中的典型特征。
2) 英语“a/an+单数名词”表类指的外部量化
从体验感知的空间量上看,客观世界中多个具有相似性的个体事物被量化为多个量点。无数个相似量点聚拢来,认知主体只注意其相似性,忽略了差异性(Lyons,1999: 185),致使其外部量化为一个外部量点(TYPE),人们通过其中任一、随机的内部量点来替代外部量点,生成“以任一量点为代表的类”的类指概念(如图2)。该类指概念最终以“a/an+单数名词”的形式表征出来。
图2. 英语“a/an+单数名词”表类指的外部量化
可能正是由于“a/an+单数名词”表类指在内部量化过程中的任意代表性,才致使其在外部量化过程中允许反例的存在,不能一概而论。
4.2 英语“the+单数名词”表类指的动因及生成
*本文采用内部量化的方法对为何英语“the+单数名词”表类指进行分析,采用外部量化的方法对英语“the+单数名词”表类指概念是怎样生成的进行阐释。
1) 英语“the+单数名词”表类指的典型单量点特征
定冠词the发展自古英语指示代词se及其屈折形式(Sommerer,2018: 7),或源自指示代词that(Heine and Kuteva,2002: 109; White,2010: 63)。它含有that/those、this/these的意思,但它的用法却不同于指示代词that/those、this/these。例如:
(5) a.The computeris a tool that lets the architect parent the project to the end. (WEB, 2012)
b.*Thiscomputeris a tool that lets the architect parent the project to the end.
例(5a)中的the computer表类指,意为“电脑这类事物”。而例(5b)中的this computer则特指“这台电脑”,不能用于该语境中表达类指意义。究其根源,this一般在听者对所指事物没有思想准备时使用;当说话双方对该事物共知时,定冠词the就能替代that或this来定指对象,同时也含有“是这个,不是那个”,“是这类,不是那类”的有定意义(Choi et al.,2018;周之鉴,1986: 74)。因此,定冠词是在一个更广泛的整体背景下,说话者和听话者共享的百科知识的基础上,挑选出所指对象集合中的确定典型事物(Hawkins,1978/2015: 167-168, 218; Sommerer,2018: 52)。在挑选的过程中存在联想定位和情景定位(Hawkins,1978/2015: 220),具有确定性特征。确定性指称的包容性,加上包容性指称的参数可变性,使得the实现类指成为可能(Hawkins,1978/2015: 220)。经过内部量化分析,单数名词所指示的量点在定冠词的定量作用下具有典型单量点特征,如下图3所示,其中的实线小圆圈代表典型单量点。
图3. 英语“the+单数名词”表类指的典型单量点特征
与“a/an+单数名词”表类指不同的是,“the+单数名词”表类别的目的在于突显单数名词所指量点的典型性。因此,它可以用来修饰外部量点的属性特征,借此与他类形成对比。由于“the+单数名词”表典型类指,因此保留超常情况。例如:
(6) a.The telephonewas invented by Professor Alexander Graham Bell in 1875. (MAG: Popular Mechanics,2002)
b.The horseis a kind of useful animal.
c.The cargoes faster thanthe bike.
d. Now,the pandais endangered. (TV: My Dad Says,2011)
e.*A pandais endangered.
例(6a)、(6b)、(6c)不能把“the”替换为“a”表类指,因为它们突显的是典型量点。“电话是贝尔发明的”、“马是一种有用的动物”、“汽车跑得比单车快”是典型类指,而不是任一的、不确定的类指,存在超常例外。此外,例(6e)理论上合乎语法,但却不能使用。因为三种形式的类指进入句子后能否成立,应该还取决于谓语的语义特征和意义类型。此处谓语BE ENDANGERED(再如: be extinct, be rare, be widespread, be numerous)具有指向整类事物集合的语义特征,与个体事物相对,也可称为“类谓语(class predicates)”(Hawkins,1978/2015: 216; Lyons,1999: 180; Barton et al.,2015; König,2022)。“类谓语”对应的是外部量点的属性,不能用来修饰内部量点,语义上两者冲突。例(6d)则不存在语义冲突,突显熊猫这一族群具有濒临灭绝的外部量点属性。同理,“A compass was first invented in China”也不适用于言语活动,因为INVENT是指南针这类事物所具有的外部量点属性,它与任一量点属性存在语义冲突。
2) 英语“the+单数名词”表类指的外部量化
从体验感知的空间量上看,客观世界中的多个个体事物因相似性聚集起来,被外部量化为一个相对闭合的外部量点,其中的多个个体事物被内部量化为多个量点。在这些量点中,有些量点所具有的范畴特征比同类量点更多。因此,人们在体验感知空间量的过程中,便易于过滤掉边缘的量点,而以其中典型的空间量点来指代该类,在更大的外部情景中与他类形成对立共存的关系,生成“以典型量点为代表的类”的类指概念(Quirk et al.,1985: 282)。该类指概念最终以“the+单数名词”的形式表征出来。如图4,多个个体在空间上量化为多个空间量点,最终通过突显范畴内典型的空间量点实现类指。
图4. 英语“the+单数名词”表类指的外部量化
从体验感知的空间量上看,“the+名词”表类指在空间上若要具有外部量点的特征,其中的名词需要是可数名词,并且要为单数可数名词。若“the”接不可数名词,不可数名词所指物质则空间量化为量幅,这一点限制了它外部量化为外部量点,生成不了类指意义。例如,The water is clean就特指“某处的水干净”。若接复数名词,定冠词的确定实指也会导致空间多个量点的特指,生成不了类指意义。
4.3 英语“零冠词+复数名词/不可数名词”表类指的动因及生成
零冠词属于冠词的一种。根据认知语言学形义匹配的基本观点,不用冠词“a/an”或“the”的形式,也可视为一个冠词—一个空着位子的无形冠词。Quirk et al.(1985: 274)将这个无形冠词叫做零冠词(zero article)。零冠词的形式决定了它没有具体的突显意义,对所修饰的名词表征的量没有具体限制,因此,它可以与名词结合实现完全类指。“零冠词+名词”表类指可分为“零冠词+复数名词”和“零冠词+不可数名词”。
1) 英语“零冠词+复数名词”表类指的任意多量点特征
复数名词指向多个个体,如DOGS、PLANTS等被内部量化为多个量点(Langacker,1987b: 58),可以与某些量词和基数表达式兼容(some/all/a lot of books/water/*book)(Lyons,1999: 189)。由于零冠词没有具体的突显意义,也就没有具体的限量意义,从而可以实现名词空间量的完全自由。零冠词对于空间量的最大限度的包容性为任意多个量点表类指提供了可及性。通过内部量化分析,零冠词突显全量意义,复数名词突显多量点意义,致使英语“零冠词+复数名词”表类指概念具有任意多量点特征(如图5)。
图5. 英语“零冠词+复数名词”表类指的任意多量点特征
与“a/an+单数名词”表类指不同,“零冠词+复数名词”表类指突显的是任意多个量点(如图5中的虚线圆圈),参照对象的任意多量点特征赋予其修饰事物外部量点属性的能力。同时,它不突显典型或非典型量点,是对整个类成员的概括,有“总的来说,概言之,无差异性整体(Quirk et al.,1985: 282)”的言外之意。例如:
(7) a.Dogsare also one of only a handful of animal species known to naturally develop Alzheimer’s-type dementia. (MAG: Mother Jones, Vol. 40, 2015)
b.Misfortunesnever come singly. (FIC: Review of Contemporary Fiction, 1994)
c.Plantsmake food from the sun, water and carbon dioxide. (NEWS: New York Times, 30th, Apr 1998)
d.*Compasseswere first invented in China.
e.Hunan peopleare not afraid of spicy food,Sichuan peoplelike spicy food, andGuizhou peopleenjoy spicy food.
例(7a)中的DOGS可以表示一个物种,但A DOG却不可以。例(7b)中的MISFORTUNES可以表示“不幸”的总体特征。例(7c)中的PLANTS不突显典型或非典型,而是突显外部量点特征。例(7d)中的谓语BE FIRST INVENTED不仅要求主语突显外部量点特征,还要求主语突显典型性,但这里的主语只突显无差异性的外部量点特征,因此不能准确表达“指南针最早是中国发明的”这一类指意义。据此,我们在翻译汉语类指句“湖南人不怕辣,四川人辣不怕,贵州人怕不辣”时就可以选择“零冠词+复数名词”表类指,因为例句中的属性为外部量点属性,且突显无差异性整体特征。例(7e)就是其中一种翻译法。
2) 英语“零冠词+复数名词”表类指的外部量化
从体验感知的空间量上看,多个相对独立的、可分割的个体聚集起来,被外部量化为一个外部量点(TYPE)。其中的多个独立个体内部量化为多个空间量点,例如APPLES、DOGS、FLOWERS、STARS、TOOLS等(Langacker,1987b: 58)。在体验过程中,多个任意量点自成一类或集合,人们通过指向任意多个不确定的空间量点,推及到整个类别,生成“以多个量点为代表的类”的类指概念(如图6)。该概念最终以“零冠词+复数名词”的形式表征出来。
图6. 英语“零冠词+复数名词”表类指的外部量化
3) 英语“零冠词+不可数名词”表类指的全量幅特征
不可数名词指向物质,不涉及具体数量或实物,例如ART、LIFE、GLORY、PRINTING等被空间量化为量幅(Langacker,1987b: 63)。不可数名词所指物质自成一类或集合。由于零冠词没有特定的突显意义,即没有特定的限量意义,从而可以实现名词所指空间量的最大化。经内部量化分析,零冠词的全量特征和不可数名词的量幅意义一同为表类指提供了可及性。因此,英语“零冠词+不可数名词”表类指概念具有全量幅特征(如图7)。
图7. 英语“零冠词+不可数名词”表类指的全量幅特征
与可数名词不同,不可数名词被空间量化为无界的量幅,具有“无差异性整体”(Quirk et al.,1985: 282)或内部同质性特征。无界的量幅在被限量的情况下,不能被外部量化为一个相对闭合的外部量点,则具备特指意义。因此,零冠词的无限量意义与用法促成了不可数名词的全量幅特征。例如:
(8) a.Artis long,lifeis short. (FIC: Analog Science Fiction &Fact, 2008)
b.Gloryis fleeting. (NEWS: Denver Post, 27th, May 2011)
c. Whenprintingwas invented, it led to the collapse of the church. (MAG: Omni, Vol. 17, Nov 1994)
例(8a)、(8b)、(8c)中的不可数名词ART、GLORY、PRINTING若用定冠词对其空间量进行限量,则不具备全量幅特征,表示特指意义。并且,作为不可数名词,它们不能被不定冠词修饰(Becker,2021: 51)。
4) 英语“零冠词+不可数名词”表类指的外部量化
从体验感知的空间量上看,内部不可分割为独立个体的概念,从整体上被外部量化为一个量点。其成分在空间量上为弥散的量幅,例如抽象概念THOUGHT、LOGIC或物质概念PUDDING、MILK、CAKE等(Langacker,1987b: 63)。在体验过程中,人们通常不加限制地以无界的量幅概念来代替外部量点概念,生成“以量幅为代表的类”的类指概念(如图8所示),该概念最终以“零冠词+不可数名词”的形式表征出来。
图8. 英语“零冠词+不可数名词”表类指的外部量化
因此,面对冠词表类指的难题,我们提出的具体对策是,当要表达“存在例外”的任意单量点类指概念时,可用“a/an+单数名词”来指类;表达“存在超常情况”的典型单量点类指概念时,可用“the+单数名词”来指类;表达“概言之”的任意多量点类指概念时,可用“零冠词+复数名词”来指类;表达“以量幅为代表的类”的全量幅类指概念时,可用“零冠词+不可数名词”来指类。以上四种情况在特定语境中或存在交叉重叠,但类指意义各有突显。
*本文经过空间量化分析,发现冠名结构表类指是内部和外部量化共同作用的结果。冠名结构之所以表达不同类指概念是因为在内部量化过程中冠词的限量意义和名词的量意义的不同组配使它们分别具有任意单量点、典型单量点、任意多量点和全量幅特征。在外部量化过程中,冠名结构所指事物最终被量化为外部量点,通过突显不同的内部量点或量幅概念,生成了“以任一量点为代表的类”、“以典型量点为代表的类”、“以任意多量点为代表的类”和“以量幅为代表的类”四种不同的类指概念。通过探究,本文解释了冠名结构表类指的生成动因和过程,提出了冠词的空间量化视角,补充发展了概念化理论,有助于英语冠词的教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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